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羞仙(4 / 6)

他随着板眼点头拍腿,陶然之态显露无遗。

习平均是在五十米之外,借一棵合欢树的遮掩看完这场演唱会的。实际上,他也是个京剧爱好者,这次活动对他很有吸引力。电影公司的大老孙在聚仙台上唱那段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,其水平远在他之下,让他很不服气。他心想,我就是没参加罢了,我要是唱这一段,你就免开尊口噤若寒蝉好啦。

可是,习平均又想,我没加入山友协会,我就没资格参加演唱。看看那边的热闹,瞧瞧身边的冷清,再想想自己还像做贼一样偷看了这场演唱会,心里便对自己说:你这是干嘛呀?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孤立?

但是,这念头刚一冒出,他便又责问自己:怎么?要动摇是吧?要投降是吧?你呀,你也太不坚定啦!

想到这里,他便站起身来,想在演唱会结束之前下山。

他刚刚踏上主路,没想到支兴高正站在那里等他。支兴高一边笑一边指点着他说:老习,我早就发现你了,协会的眼睛是雪亮的!怎么样?我们这个演唱会还不错吧?

习平均只好点头道:不错,不错。

支兴高说:我也知道你唱得不错。你这样游离于组织之外,不是白白埋没了才能么?可惜可惜!

这几句话说得习平均心烦意乱。他惟恐支兴高再说出入会的事,便慌乱地道:你忙你忙,我先走啦!

后来的几天里,习平均虽然还没改变打算,但是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早上再往山上走时,心里虚虚的,惟恐遇到熟人。有人向他看一眼,他似乎发现人家的眼光里有着别样的意味。他想,这种意味表达了什么意思呢?对了,是把他看成异已分子──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那些人大概会这么想。

猜到这里,习平均心中烦乱不堪。而这样一来,习平均竟也无法实践他信步而游的晨练方针了。因为要走上山的正路吧,那么就会不可避免地碰见熟人;离开正路去别处走吧,别的地方崎岖陡峭,其实是没有路的。所以一连几个早晨,习平均只好悄悄地到山坡上找个地方坐着。

一个人呆在那里形影相吊,他觉得越来越不是滋味,心想,人呵,难道真是群体动物,不凑伙就是不行?

不过,在这山上,没有加入山友协会的也有人在。你看,那个每天在一棵大柞树下练剑的短腿老汉便是一个。他怎么就能耐得住孤寂?走,找他谈谈去。

习平均就踩着一片乱石,趔趔趄趄地去了那边。

见陌生人来到近前,短腿老汉收住剑向他报以微笑。待互相通报过姓名,才知那人是电机厂的退休副厂长,姓赵名杰。习平均问他为何不参加山友协会,这位昔日的赵副厂长马上现出一脸的沮丧:咳,咱早就想入,可是人家不批呀!习平均问为什么,赵杰说:还不是因为我不够正股级?咳,我在部队十八年,到地方又干了十八年,没想到现在被排除在组织之外了!你看,我这是咋混的呢!说着,他嗖地拔剑出鞘,高竖着举起,眼瞅剑梢所指的天空,英雄落魄般长叹了一声。

看见他这副模样,习平均心情更加烦乱,与这位赵副厂长连一声招呼也没打,就从他身后悄悄地溜走了。

第二天早晨,习平均便没再上山。他想,既然上山搞得自己心情不好,那就在家里呆着吧,专心致志地练书法。

不料,当他在书房里准备好纸墨,那颗心老是静不下来。他在想这么一个问题:我这样改变计划不再上山算咋回事呢?是胜了还是败了?

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结果,决定开始写字。写什么好呢?对了,就写鲁迅的两句诗:躲进小楼成一统,管他冬夏与春秋。写了挂在墙上,端详半天觉得不好,便撕了重写。一连写了七八遍,似乎有点意思了,才将其留在墙上。

第二天还是没去,心稍稍安定,字也有些长进。下午正写着,院门一响,原来是支兴高来了。习平均不情愿地走出去迎接,这位协会秘书长端详着他的脸道:老习,这两天怎么没上山呀?我们放心不下,今天我做个代表来看看你,你是不是病啦?听他这么说,习平均心里又生出反感来,便没好气地回答:没病,我这身体棒着呢!

到了屋里,支兴高看见了墙上挂的与地上摆的,嘴巴张圆了瞅着他说:噢,原来你在家练书法呀?接着,他便背着手观看起来,边看边点头道,嗯,写得不错。写得不错。

听他这么夸奖,明知其中大有水分,习平均心里还是高兴的,拈笔笑道:瞎写,瞎写,见不得人的。支兴高摇摇头认真地说:怎么见不得人?我倒是希望你的书法作品马上问世,让大家都欣赏呢!

接着他告诉习平均,山友协会计划在下个月搞个会员书画展,希望他的作品能为展览增光添彩。

习平均听完这话沉吟起来。平心而论,他是很想让自己的作品参加展览的。要知道,自己写了这么多年,还从来没在广庭大众之下亮亮相呢。在文化局的这些年,局里经常举办书画展览,他要参展是很容易的。可是由于郁和海不会书法,为了避免招致他的嫉恨,习平均从来没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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