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4】

啪嗒。

啪——嗒。

啪嗒。

汤姆几秒后才意识到，那是眼泪砸落的声音。手边一摞羊皮纸已被晕得斑驳。他茫然地视向湿透的纸张，双手渐渐成拳，骨节泛白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毫无痛觉。

灰白幽暗的灵体缓缓向他移近几步。汤姆抬起头。他母亲的神情溢满了无地自容的羞愧，张了几次嘴，许久才形成一句话。

“ia…iarry,ydarlg…yohouldn’thavehadtosee—”（我……我真抱歉，我的宝贝……你本……不该看到那些——）

汤姆抬起头，打断了她的话，眼中依旧燃烧着愤怒和疑问。

“yotilluldhavefoundworklondon!whydidn’tyoudothg—anythg!—aboutoursituation?”（你仍旧可以在伦敦去找一份工作！你为什么没有？你为什么不为我们的处境做点什么——哪怕一点点呢！）

听见“我们”这个词，梅洛普惊讶得双唇微启，像抓住一丝转瞬而逝的希望一样，赶忙开口解释，话慌乱得语无伦次。

“y…ydarlg,i…iwantedto!idid!ireallydid!but—”（我想的，我亲爱的！我真的想的！但——）她咽了一下，仿佛这些话是从她破碎的灵魂中挤出来的，“—butiasn’tthatsipleiwas…afraidoffailgof…everyoneyselfcded”（——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我……我好害怕……害怕失望……害怕所有人……包括我自己。）

她抬起眼睛，表情没有逃避，只有赤裸裸的痛苦和深埋已久的愧疚。

“iuldn’tread,tonotasglewordyagicwasweak,barelyenoughtondatorndresrstartafirebutthoseweren’ttheworstthgsno,theworsas…hi”（我不识字，汤姆，一个词都拼不出来。我的魔法很弱，连补衣生火都不够。但那些都不是最糟的。最糟的是……他。）

汤姆乌眸微狭，眼神变得复杂，带着些许犹豫：“hi?youan…y…father?”（他？你是说……我……父亲？）

最后那个词缓慢地咀嚼出口，仿若吐蜡。

梅洛普轻轻点了点头，嘴唇微微颤抖，缓缓道：“ilovedhi,toireallydidor…ithoughtididwhenifirstsawhi,hewaseverythgi’deverdreadofhand,nfident…freehewas…likearayofsunlight,distctfrothedark,suffocatgworldigrewupbut…hedidn’tloveandofursehedidn’tlove…”（我爱过他，汤姆。我真的爱过他。起码我觉得我真的爱过他。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……他是我能梦想到的一切。英俊，自信……自由。他就像一缕……阳光，与我所熟知的那个黑暗、窒息的世界大相径庭。但……但他……不喜欢我……他当然不会喜欢我……）

汤姆的目光渐渐冰冷，语气中透出一丝法官般犀锐：“youedaortentia”（所以你用了迷情剂。）

梅洛普闭上眼，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了最脆弱的地方：“yes…ididiedititoldyselfiastheonlywaythatiwouldneverseehiotherwise…andhewouldneverunderstandthatiuldakehihappythatiuldndclothesandakeporridandcleanthehoeandbeagoodwifeijtneededtogivehialittleph…forhitoseewhoireallywas（没错，我用了迷情剂。我告诉自己，那是唯一的办法。不然我永远都见不到他……他也永远不会明白，我可以让他快乐。我会缝补衣服，会熬煮粥羹，会打扫房子，我能做一个好妻子。我只是需要稍微推他一把……让他看到我的真正模样。”）

“butdeepdown,iknewiaswrongiknewiascruelitookhiswill,hisfreedoiturnedhitothghewasn’tandwhenifallysped…heleftofurse,heleft”（但内心底，我知道这么做是错的。我知道这么做是残忍的。我为了我自己的意志，剥夺了他的意志，他的自由。我把他变成了他本不是的一个人。当我终于住手时……他走了……他当然走了……）

她睁开眼，泪水涌出视向不同方向的浅灰色眸，淅淅沥沥滑落